林妍冰凉的指尖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,搭在周志强紧绷的小臂上。包厢里残留的茶香早已冷却,凝成窒息的沉闷。她抬起眼,刻意伪装的脆弱水光在眸中漾开。
“志强,”声音放软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我明白二哥二嫂的意思,公司…需要调整。可那些亲戚,是我带进来的。一下子全清走,他们拖家带口的,一时去哪儿找活路?总要给人留条生路,也给我留点体面吧?”她顿了顿,抛出“饵”,“再给我两个月…就两个月!我保证让他们带出新人,把工地上的活儿、材料账目都交接清楚,然后自己走,绝不让你为难。这样…行不行?”
周志强看着妻子泫然欲泣的模样,心头紧绷的弦被这“情有可原”的哀求拨动。想起初嫁时的温婉,一丝疲惫和对旧情的眷恋压过了心底的警铃。他叹气,声音沙哑:“…好吧。两个月。妍妍,这是最后一次。必须干干净净,一点余地都不能留。你得亲自盯着他们交接清楚,特别是工地安全和材料账目!”
“你放心!”林妍立刻保证,眼底飞快掠过计谋得逞的锐芒,“我亲自盯!一定让他们走得体体面面,不给你添一点麻烦!”她依偎过去,头靠在周志强肩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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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个月,南越建筑公司表面风平浪静,工地依旧轰鸣,暗地里却激流汹涌。
周志强一头扎进公司核心。他不再只看报表,而是亲自坐镇,带着几个启航总部调来的得力干将,一个项目部一个项目部地跑,一本账一本账地翻。触目惊心:采购部,林妍表弟经手的钢筋水泥,价格比市场高出两成,送货单上的供应商名字模糊不清;重要的几个在建楼盘项目部,项目经理全是林妍的远房亲戚,施工日志混乱,关键进度含糊其辞,新派去的副手连分包队伍都指挥不动;财务更是乱账一堆,几笔用途不明的“工程应急款”,数额巨大,签字的是林妍娘家挂名的“顾问”。
“这哪里是建筑公司,简直是林家的施工队!”深夜办公室,周志强对着堆积的异常单据,气得发抖。他强压怒火,雷厉风行:引入全新的工程管理软件,所有材料进场、款项支付线上透明化;组建独立的工程巡查小组,直管工地安全和质量;亲自面试,高薪挖来几位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和技术总工,逐步架空林家的人。他像个救火队长,哪里出问题扑向哪里,顶着安全帽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协调,在项目部板房里熬通宵审图纸。支撑他的,是张晓云那句“断腕求生”,是对南越未来的责任。
然而,林家亲戚并未“带新人”。他们或消极怠工,核心的供应商名单、分包合同藏着掖着,只丢些杂事给新人;或表面配合,背地里对新来的骨干使绊子,故意延误材料进场;更有甚者,仗着林妍默许,回扣照拿,不合格的材料照进工地。公司氛围诡异,新老势力明争暗斗,工地安全和进度隐患暗藏。周志强私下找林妍,她敷衍:“快了快了,工地上的事复杂,新人总要时间。志强,你要相信他们,相信我。”
两个月,在周志强焦头烂额的重整和林家亲戚阳奉阴违的拖延中,如同搅拌机里的水泥,转瞬凝固。
期限到。清晨的阳光带着初秋凉意,洒在南越总经理办公室光洁的桌面上。周志强没看文件。日历上,红笔圈出的日期刺眼。他深吸气,拿起内线电话,声音平静穿透:“通知林总,到我办公室。”
门开,林妍一身新季套装,妆容精致,步履从容,带着恰到好处的笑。“志强,这么早?什么事呀?”她优雅地在沙发坐下。
周志强没起身,目光如炬锁住她:“两个月到了,妍妍。你亲戚们的辞职报告呢?工地和账目交接完了?什么时候走?机票订了?”语速放缓,一字一顿。
林妍脸上的笑瞬间凝固。她端起咖啡,慢条斯理搅动,杯碟轻响。几秒后抬眼,笑意消失,只剩冰冷的漠然和挑衅。
“走?”她微微歪头,语气轻飘,“为什么要走?工地上都是熟手,现在几个楼盘正是赶工期关键时候,换了新人,楼塌了谁负责?工期延误的损失谁赔?”
寒气从脚底直冲周志强头顶。他猛地起身,椅子刺耳:“林妍!你什么意思?!当初在二哥二嫂面前怎么保证的?白纸黑字,两个月交接,自动离职!你亲口答应的!”
“保证?”林妍嗤笑,放下杯子,身体前倾,眼中充满算计和残忍的得意,“周志强,你盖了这么多年楼,不懂‘缓兵之计’?那不过是哄你,哄你二哥二嫂的!让我的人走?休想!”声音陡然尖利,“听着,周志强!你再敢动我的人,我们就离婚!我立刻带明儿亮儿走!你休想再见儿子!”
“离婚?!”惊雷劈在周志强心上。他踉跄扶桌。震惊过后是滔天愤怒和被愚弄的羞辱。他看着这张陌生的脸,最后温情被浇灭。手指因愤怒颤抖,声音嘶哑:“好…好个‘缓兵之计’!林妍,你处心积虑!等在这呢!是早找好了下家,还是从一开始嫁我,就打着吃定我、吞了我周志强这份家业的主意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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