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堂的草房在春分那天终于盖好了。两间并排的屋子,屋顶铺着新割的茅草,墙壁是黄泥糊的,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。
门口的空地上,李青带着几个后生打了个木桩,上面挂着块木牌,是苏文清写的“启蒙堂”三个大字,笔锋清秀,却透着股韧劲。
开学那天,桂花坞像过节一样热闹。
孩子们穿着最体面的衣裳,有的背着母亲缝的布书包,有的手里攥着新做的木笔,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,眼里满是兴奋。
张不晚和老王站在学堂门口,看着孩子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走进草房,听着里面传来苏文清温和的教书声,心里都熨帖得很。
“‘人之初,性本善’,跟读——”
“人之初,性本善——”孩子们的声音参差不齐,却格外响亮,像刚出巢的小鸟,叽叽喳喳地填满了整个山谷。
周胡子提着个竹篮走过来,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桂花糕,冒着热气。
“给先生和孩子们送点吃的,垫垫肚子。”他把竹篮递给张不晚,压低声音,“我刚才去谷口看了看,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。”
张不晚心里一紧:“怎么了?”
“昨夜里好像有人在谷外徘徊,”周胡子皱着眉,“地上有几个新鲜的马蹄印,不像是咱们谷里的。”
老王也凑了过来,脸色严肃:“会不会是红刀会的余党?”
“不好说,”张不晚接过竹篮,“我去看看,你们先盯着学堂这边,别惊动了孩子们。”
他提着竹篮,不动声色地往谷口走去。路上遇到几个在溪边洗衣的妇人,笑着跟他打招呼,他也笑着回应,脚步却没停。
谷口的栅栏已经修好了,上面还缠着些带刺的藤蔓,是李青特意弄的,防止野兽闯入。
张不晚蹲下身,果然在栅栏外的泥地上看到几个马蹄印,蹄印很深,显然马背上驮了重物。
他又仔细检查了周围,在一棵老槐树下发现了一小片黑色的布料,布料边缘绣着朵暗金色的花,看着有些眼熟。
“是红刀会的记号。”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,是李青。
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,手里还握着一把弓箭,“当年红刀会的人,衣服上都绣着这种金盏花。”
张不晚捏着那片布料,指尖冰凉:“他们果然来了。”
“要不要通知弟兄们戒备?”李青问,眼神里带着警惕。
“先别声张,”张不晚摇了摇头,“孩子们正在上课,别吓着他们。
咱们多派几个人轮班盯着,看看他们想干什么。”
两人回到学堂时,正赶上苏文清带着孩子们下课。
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,涌到院子里,有的跳皮筋,有的玩石子,还有的围在苏文清身边,听他讲京城的趣事。
苏文清看到张不晚,笑着走过来:“张兄,孩子们学得都很认真,尤其是小石头,认得字最多。”
“先生教得好。”张不晚把竹篮递给他,“周胡子做的桂花糕,给孩子们尝尝。”
苏文清接过竹篮,刚要道谢,突然皱了皱眉,看向谷口的方向:“那边好像有些动静?”他的听觉很敏锐,显然听到了什么。
“没什么,”张不晚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,“可能是山里的野兽,李青他们盯着呢。”
苏文清看了他一眼,没再多问,只是把桂花糕分给孩子们,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思索。
接下来的几日,谷里都很平静。
红刀会的人没再出现,马蹄印也被雨水冲刷干净了。孩子们每天按时去学堂上课,书声朗朗,混着桂花林里的鸟鸣,让桂花坞显得格外安宁。
张不晚却没放松警惕,他让李青带着几个弟兄,每天轮流在谷外巡逻,自己则趁着给学堂送水的功夫,留意着周围的动静。
这天下午,张不晚去镇上买笔墨,刚走到镇口的茶馆,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。
他停下脚步,靠在茶馆的柱子上,听着里面的动静。
“听说了吗?前几日江南巡抚的侄子,在望月渡被人杀了!”
“谁这么大胆子?巡抚大人不得翻天?”
“听说是红刀会的人干的,说那侄子手里有他们的把柄。”
“红刀会?他们不是被朝廷剿灭了吗?怎么还敢出来作案?”
“谁知道呢,据说他们现在投靠了京里的大人物,有恃无恐呢……”
张不晚的心沉了下去。红刀会的人果然在活动,而且还和京里的人有勾结。
他们杀了巡抚的侄子,难道是为了灭口?那他们来桂花坞,又是为了什么?
他没再多听,买了笔墨就匆匆赶回谷里。
刚到谷口,就看到李青带着弟兄们在栅栏边埋伏着,手里都握着兵器。“怎么了?”张不晚问。
“刚才有两个人骑马在谷外晃悠,鬼鬼祟祟的,被我们赶跑了。”李青道,“我看他们的穿着,像是红刀会的人。”
“他们没进来?”
“没有,好像只是在打探动静。”
张不晚皱起眉,心里隐隐觉得不安。红刀会的人如果想报仇,早就该动手了,何必只是在谷外徘徊?难道他们有别的目的?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