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蘅卿裹着沈砚洲递来的干毛毯,指尖还在发颤。岸边的风卷着海水的咸涩,吹得她鬓角湿发贴在脸颊,刚从海里爬上来时的寒意还没散,可掌心攥着的那枚仿珍珠,却被体温焐得温热。不远处,巡捕房的人正围着那艘木船盘问,穿黑色短打的男人被按在船板上,帽檐掉在一旁,露出额角一道狰狞的疤——正是弄堂里要抢烬余簮的人。
“冷不冷?”沈砚洲蹲在她面前,伸手替她拢了拢毛毯边缘,指腹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,“刚才在海里不该让你跟着跳的,要是脚抽筋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苏蘅卿抬头打断他,眼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亮,“你看,这颗珍珠还在。”她把仿珍珠递到他掌心,珍珠表面的光泽比真的稍暗些,是沈砚洲前几日悄悄放在她袖管里的,“还好有它,不然真被那人把钥匙图样拿走了。”
沈砚洲捏着珍珠轻笑,指腹摩挲着珠面:“是我大意了,没料到他们会在弄堂里动手。不过现在好了,人抓了,总能问出点东西。”他话音刚落,巡捕房的探长就快步走过来,脸色沉得像岸边的礁石:“沈先生,不对劲,这小子嘴里塞着东西,刚才搜身的时候,没找到真珍珠。”
苏蘅卿心里一紧,抓着毛毯的手骤然用力:“没找到?那真珍珠去哪里了?”她想起弄堂里烟雾弹炸开时,胳膊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,当时只当是混乱中被撞到,现在想来,恐怕是那时候被换了——她袖管里的真珍珠,早被调包了。
沈砚洲站起身,目光扫过被押着的男人,眉头拧成结:“把他带回去审,用点法子,务必问出珍珠的下落。”探长点头应下,挥手让手下把人押走。沈砚洲回头看苏蘅卿,见她脸色发白,伸手把她扶起来:“别担心,真珍珠上的钥匙图样,我早就记下来了。就算他们拿到珍珠,没有对应的解法,也打不开仓库的门。”
回住处的路上,马车碾过雨后的青石板,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轻响。苏蘅卿靠在沈砚洲肩上,看着窗外掠过的街灯,忽然想起刚才在汽船上,他把她护在身后的模样——子弹擦着船身飞过的时候,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,掌心全是汗,却没让她受一点伤。
“沈砚洲,”她轻声开口,指尖碰了碰他风衣上的弹孔,“你早就知道陈叔不对劲,对不对?”陈叔是沈家的老管家,跟着沈父多年,沈砚洲一直很信任他,可刚才在码头,陈叔来接应时,看她的眼神总有些躲闪,递毛巾的时候,指尖还刻意避开了她发间的烬余簮。
沈砚洲的身体僵了一下,随即叹了口气:“我只是有些怀疑。父亲当年出事前,给我留过一封信,说‘身边人需防三分’,我一直没敢信,知到这次赈灾款的事,陈叔提供的仓库线索,总有些偏差。”他握住苏蘅卿的手,“但没有证据,我不能轻举妄动,万一冤枉了他……”
“可刚才他看我的眼神,像是在怕什么。”苏蘅卿想起陈叔递来的那杯热茶,杯沿沾着一点褐色的印子,像是某种药粉的痕迹,“还有他给你的那包‘防潮的药’,你有没有打开看?”
沈砚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,打开来,里面是些褐色的粉末,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苦味:“还没来得及,不过刚才让巡捕房的人带了点去化验,应该很快就有结果。”他把纸包重新包好,放回口袋,“如果陈叔真的涉案,那他背后的人,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厉害。”
马车停在弄堂口,沈砚洲先下车,再伸手把苏蘅卿扶下来。住处的门虚掩着,门楣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,晕开一圈暖黄的光。苏蘅卿刚要推门,沈砚洲忽然拉住她,示意她别动——门内传来轻微的“窸窣”声,像是有人在翻东西。
沈砚洲从腰间摸出手枪,轻轻推开门,里面的人影猛地回头,竟是陈叔!他手里拿着一个木盒,盒里正是那支烬余簮——刚才苏蘅卿下车时,不小心把簮子蹭掉了,落在马车上,被陈叔偷偷拿了过来。
“陈叔,你在做什么?”沈砚洲的声音冷得像冰,枪口对准陈叔的胸口,“这簮子是父亲留给蘅卿的,你为什么要偷它?”
陈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手里的木盒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烬余簮滚了出来,落在青砖地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砚洲,不是我要偷,是他们逼我的!”他往后退了两步,后背抵在墙上,声音发颤,“日本人抓了我的儿子,说要是我不把烬余簮和珍珠交出去,就杀了他!”
苏蘅卿捡起地上的烬余簮,见簮身没受损,才松了口气。她看着陈叔通红的眼睛,心里有些不忍:“陈叔,你儿子在哪里?我们可以帮你救他,没必要帮日本人做事。”
“帮?怎么帮?”陈叔突然激动起来,指着沈砚洲,“当年你父亲就是因为不肯和日本人合作,才被他们害死的!现在他们又来找你,你以为你能斗得过他们吗?”他蹲在地上,双手抓着头发,“我只是想救我儿子,我没办法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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