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丰府,知府衙门,后堂书房。
夜色深沉,书房内的烛火却烧得噼啪作响,将两条人影拉得忽长忽短,投在雪白的墙壁上,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岂有此理!简直是岂有此理!”
慕容飞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扫落在地,滚烫的茶水泼湿了昂贵的地毯。他那张平日里自诩风流俊俏的脸,此刻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扭曲变形。
“爹!您是没看见那个疯女人的嚣张样!”
慕容飞指着窗外,声音尖锐得有些破音:“她把周通扔进了水缸里!当着书院那么多人的面,指着我的鼻子骂!还说……还说要是再敢动那个赵晏,她就要带兵踏平咱们慕容家的大门!”
“这哪里是在打周通的脸?这分明是在打您的脸!打咱们知府衙门的脸啊!”
慕容飞越说越气,恨不得现在就点齐家丁,去把那个赵晏碎尸万段。
“爹!您是知府!是一府之尊!那沈家不过是个武夫,您哪怕不能明着动沈红缨,难道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赵晏吗?您这就发个签子,把那小子抓进大牢,随便安个罪名……”
“啪——!”
一声清脆的耳光声,突兀地打断了慕容飞的咆哮。
慕容飞捂着半边迅速肿胀的脸颊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。
慕容珣站在书桌后,缓缓收回手。
他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上,此刻布满了阴云,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。
“蠢货。”
慕容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“爹……您……您打我?”慕容飞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,何曾受过这种委屈。
“打你?我是想打醒你!”慕容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,“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!你以为现在的南丰府,还是半年前的南丰府吗?你以为沈烈那个武夫,真是随便能拿捏的?”
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胸中的怒火,重新坐回太师椅上,手指有些烦躁地敲击着桌面。
“你只知道沈红缨是个疯丫头,是个女魔头。但你知道她爹沈烈现在在干什么吗?”
慕容飞捂着脸,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“朝廷的‘巡按御史’,已经在路上了!”慕容珣压低了声音,语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忌惮,“这次御史南下,名义上是巡查吏治,实则是奉了皇命,来考察江南道的‘武备’!”
“如今北边战事吃紧,朝廷急需整顿边防。沈烈身为南丰府都指挥使,手握一府重兵,那是御史眼里的红人!是朝廷现在最倚重的‘将才’!”
慕容珣死死盯着儿子:“在这个节骨眼上,你让我去动沈家要保的人?你是嫌我这知府的乌纱帽戴得太稳了吗?”
“若是沈烈那个粗人借题发挥,跑到御史面前告我一状,说我‘欺压武将’、‘扰乱军心’,你让你爹怎么收场?!”
慕容飞听得冷汗直流,他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、争风吃醋,哪里懂得这些官场上的波云诡谲。
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慕容飞有些慌了,“难道就任由那个赵晏骑在咱们头上?沈红缨那个疯婆娘都放出话来了,以后谁敢动赵晏,就是跟沈家军过不去……”
“哼,沈家军?”慕容珣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隐忍,“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。沈烈那个老匹夫最是护短,他女儿要是真闹起来,带兵围了书院都有可能。咱们是瓷器,不能跟瓦罐硬碰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慕容飞面前,语气变得严厉无比:
“听着!从今天开始,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都给我收起来!”
“不许再找地痞流氓去堵路!不许再让书院的杂役去搞什么恶作剧!更不许在饮食起居上给赵晏使绊子!”
“现在那个赵晏,是沈红缨的‘逆鳞’。你再动这种盘外招,那是给沈家送把柄,是给那个疯丫头挥鞭子的理由!”
慕容飞一脸的不甘心:“可是爹……我不服啊!那个乡巴佬,凭什么……”
“凭什么?就凭他聪明!”慕容珣眯起眼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“这小子,比你有脑子多了。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,所以第一时间就抱上了沈家的大腿。这一招‘狐假虎威’,玩得漂亮啊。”
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”慕容飞握紧了拳头。
“算了?谁说算了?”
慕容珣转过身,背对着儿子,看着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毒的弧度。
“飞儿,你要记住。杀人,未必要用刀。”
“沈家能保他的‘身’,保得了他的‘名’吗?保得了他的‘前程’吗?”
慕容珣转过身,眼神如毒蛇般阴冷:
“沈红缨再厉害,她能带兵冲进考场吗?她能拿着刀架在主考官的脖子上逼他录取赵晏吗?”
慕容飞眼睛一亮,似乎抓住了什么:“爹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盘外招不能用了,那咱们就用‘规则内’的招。”
慕容珣从书案下抽出一封信,轻轻拍在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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