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初八,碧波湖畔,荷花宴。
长公主的别院临水而建,正值夏末,湖中荷花虽已过了最盛的时节,但仍有大片大片的莲叶铺满水面,粉白红紫的花苞点缀其间。岸边搭起彩棚,贵女们衣香鬓影,环佩叮当,笑语声混着湖风,传出很远。
林映棠到得不早不晚。她穿着那身月白云锦做的褙子,样式别致——衣襟处不是常见的对襟或斜襟,而是做了三层交叠的设计,每一层都用极细的银线锁了边,乍看只是精巧,细看却能发现,最外层衣襟的系带处,缝着一排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搭扣。
春桃跟在她身后,紧张得手心冒汗。出门前,小姐特意让她检查了那些搭扣,确认一拉就开,但平时绝看不出端倪。
“长姐今日真好看。”林映月迎上来,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。她穿着一身桃红,衬得小脸娇艳,但眼神闪烁,不敢与林映棠对视。
林映棠微微一笑:“妹妹也是。”
姐妹二人并肩走入彩棚,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。近日林映棠名声在外,观音庵救人之事传得沸沸扬扬,不少人都想亲眼看看这位“仁心贵女”。
长公主坐在主位,四十许人,保养得宜,气度雍容。她多看了林映棠两眼,含笑点头:“林相家的姑娘,果然仪态端方。过来让我瞧瞧。”
林映棠上前行礼,不卑不亢。
“听说你懂医术?”长公主问。
“略知皮毛,不敢称懂。”林映棠垂眸,“母亲在世时喜好医药,留下些医书,女儿闲时翻看,记了些粗浅方子。”
这话答得巧妙,既抬了生母,又显谦逊。
长公主果然满意:“女子懂些医理是好事。坐吧。”
宴席开始,丝竹声起。贵女们依次献艺,或抚琴,或作画,或吟诗。林映月弹了一曲《出水莲》,琴技娴熟,赢得不少称赞。轮到林映棠时,她起身道:“臣女不擅琴棋书画,唯近日为母亲抄经祈福,练得一手还算工整的小楷。可否借纸笔,为长公主抄一段《莲华经》?”
这请求别出心裁,又合了荷花宴的景,更暗合她“孝女”的名声。长公主欣然应允。
林映棠提笔蘸墨,在宣纸上写下“譬如莲花,出自淤泥……”一行小楷清秀端正,笔锋间却暗藏筋骨。她写得专注,侧脸在阳光下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人群中,柳氏安排的几个婆子交换了眼色。
午后,游湖开始。
三艘画舫停在岸边,最大的那艘归长公主及几位身份最高的夫人,次一艘是年轻贵女们,最后一艘则是侍女仆从。林映棠随着众人登上第二艘画舫,林映月紧紧跟在她身侧。
画舫缓缓离岸,驶向湖心。水波荡漾,荷香扑鼻,姑娘们倚栏赏花,欢声笑语不断。
林映棠站在船舷边,看似在欣赏风景,实则眼观六路。她注意到,画舫行进的路线,正朝着湖西一处较为僻静的弯道——那里岸边芦苇丛生,远离主宴区。
她手指轻轻抚过衣襟上的搭扣。
“长姐,你看那朵并蒂莲!”林映月忽然指向不远处,声音带着刻意的兴奋。
林映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就在那一瞬间,林映月脚下“一个不稳”,整个人朝她撞来!
按照计划,这一撞应该能让林映棠失去平衡,翻过栏杆落水。而林映月则会“惊慌失措”地试图拉住她,最后两人一同落水——区别在于,林映月会落在浅水区,林映棠则会被暗流带向深水区,在那里,早有安排好的“外男”等候。
但林映棠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在林映月撞来的刹那,她非但没有躲,反而顺势向前倾身,右手在栏杆上一撑,左脚看似慌乱地向后一勾——
“哎呀!”
惊呼声起。
落水的是林映月。
桃红的身影翻过栏杆,“扑通”一声砸进水里,水花四溅。而林映棠只是踉跄了两步,被旁边一位小姐及时扶住,堪堪停在船边。
“妹妹!”林映棠脸色“煞白”,扑到栏杆边,声音颤抖,“快救人!我妹妹落水了!”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岸上的人只看见姐妹二人站在船边,忽然林映月落水,林映棠险些跟着掉下去。
计划全乱了。
水里的林映月懵了。她确实会点水性,但此刻身上的桃红襦裙浸了水,沉甸甸地往下拽。更要命的是,她落水的位置,根本不是事先说好的浅水区,而是靠近深水区的边缘!
“救……救命!”她真的慌了,手脚乱扑腾。
画舫上一片混乱。船工忙着抛救生索,会水的婆子准备下水,岸上也有人往这边跑。
就在这混乱中,两个穿着短打的男子从芦苇丛里钻出来,扑通跳下水,快速朝林映月游去——他们原本是等着“救”林映棠的,此刻只能临时改变目标。
“放开我!”林映月尖叫。被陌生男子从水里拖起来,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的名节也完了!
但那两人力气极大,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岸边游。林映月的挣扎反而让场面更加难堪,衣衫湿透贴在身上,曲线毕露,岸上已有年长的夫人别过脸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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