疯马事件后的营地,表面恢复了秩序。
但暗流从未停止。林映棠回到帐中不到半个时辰,就有人送来了一套衣裳——月白色锦缎骑装,针脚细密,样式与她身上这件几乎一样,只是料子更好,在阳光下隐隐有流云暗纹。
“王爷说,林小姐方才衣裳沾了尘土,这套是赔给小姐的。”送衣裳的是个面目寻常的年轻侍卫,话说完就躬身退下,干脆利落。
春桃捧着衣裳,不知所措:“小姐,这……”
林映棠接过,指尖抚过衣料。锦缎入手细腻冰凉,暗纹是用银线织就的,不张扬,却处处透着贵重。更重要的是,这衣裳的尺寸,分毫不差。
萧珩不仅注意到她衣裳沾了尘土,还知道她的尺寸。
“收起来吧。”她将衣裳递还给春桃,“先不穿。”
“可是王爷那边……”
“他送是他的事,我穿不穿是我的事。”林映棠走到帐门边,掀开一条缝往外看。
营地中央的空地上,那匹疯马的尸体已经被拖走,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。几个护卫正在附近查问,各家仆从噤若寒蝉。远处主帐前,萧珩负手而立,正在听属下禀报,侧脸线条冷硬如石刻。
“小姐,”林清远从帐外闪进来,压低声音,“查出来了。那匹疯马的马夫,一个时辰前……投井自尽了。”
林映棠瞳孔一缩:“死了?”
“说是畏罪自杀。但奇怪的是,那口井在营地最西边,离马厩隔着半个营地。而且……”林清远声音更低了,“井边找到了一锭银子,十两的官银,底下刻着‘江南铸’。”
江南铸。陈家的地盘。
“父亲知道了吗?”
“已经有人去禀报了。但……”林清远犹豫了一下,“父亲被几位同僚拉着商议明日围猎的事,暂时抽不开身。”
也就是说,这件事很可能被轻轻揭过。一个马夫“畏罪自杀”,死无对证,再追查下去,就要牵扯到江南官银,牵扯到陈家——没人愿意在秋猎这个节骨眼上,惹这么大的麻烦。
林映棠沉默片刻,忽然转身:“春桃,把那套衣裳拿出来。我换上。”
“小姐?”春桃愣了。
“既然有人想让我穿,那我就穿给他看。”林映棠眼神沉静,“清远,你去父亲那边守着,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。”
换好衣裳,林映棠走出营帐。月白色在秋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,衬得她肤色愈白,眉眼愈发清晰。她没有刻意装扮,依旧是那个简洁的高髻,但那身衣裳自带的气场,让她走在营地里时,引来了更多目光。
她径直朝主帐走去。
护卫拦住她:“林小姐留步,王爷正在议事。”
“我有要事禀报王爷,关于那匹疯马。”林映棠声音不高,但足够清晰。
帐内,议事的几位武将停下话头。萧珩抬眼:“让她进来。”
帐帘掀起。林映棠走进来,目光迅速扫过帐内——除了萧珩,还有三位武将打扮的人,其中一位是镇国公,一位是兵部侍郎,还有一位她不认识,但看服饰品级不低。
“臣女林映棠,见过王爷,见过各位大人。”她福身行礼,动作标准,却不显卑微。
“你说有要事?”萧珩看着她,目光在她身上的衣裳停顿了一瞬,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。
“是。”林映棠抬起头,“方才臣女回帐后,仔细回想疯马冲来的情景。那马虽然受惊,但冲入营地后,并非无头苍蝇般乱撞——它避开了堆放兵器的区域,绕过了几处绊马索,直冲女眷区。这不像纯粹的惊马,更像……被引导的。”
这话一出,帐内几人都皱起了眉。
镇国公沉声道:“林小姐的意思是,有人操控那匹马?”
“臣女不敢妄断。但马匹受惊,多会本能地朝空旷处跑,或者往熟悉的方向去。那匹马却精准地穿过障碍,冲向人最多的地方。”林映棠顿了顿,“除非它受过特殊训练,或者……身上有东西刺激它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兵部侍郎问。
“臣女不知。但若是能检查马尸,或许能有发现。”林映棠看向萧珩,“王爷,那匹马……还在吗?”
萧珩与她对视片刻,缓缓道:“马尸已被处理。”
“那马夫呢?”林映棠又问,“臣女听说他投井自尽,但一个马夫,如何能拿到十两江南官银?又为何要选在离马厩那么远的井?”
她每问一句,帐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。这些问题,在场的都是老狐狸,岂会想不到?只是没人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。
“林小姐,”那位不认识的武将开口了,语气带着几分不耐,“这些事自有官府查办。你一个闺阁女子,还是不要过问太多。”
这是委婉的警告。
林映棠却笑了笑:“大人说的是。只是臣女想着,秋猎是皇家盛事,若有宵小作乱,危及的不仅是女眷,更是皇室威严。臣女虽力薄,但也想尽一份力。”
话说得漂亮,却绵里藏针——你们若觉得这是小事,那万一伤了皇子公主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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