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理门户的行动,持续了整整三天。
三天里,相府前院人来人往,账房先生打算盘的声音噼啪作响,管家福伯的嗓音从清亮说到沙哑。一个个名字被勾掉,一份份卖身契被发还,一箱箱赃物被抬入库房。
到第四天早晨,府中原有的八十七名下人,只剩下四十二人。
林映棠站在前厅廊下,看着最后一批被遣散的人从侧门离开。他们背着简单的包袱,低着头,脚步匆匆,不敢回头。这些人里有柳氏的心腹,有手脚不干净的管事,也有只是嘴碎传过闲话的普通仆役。
“小姐,”春桃小声说,“会不会……太狠了?”
“狠?”林映棠转身,走回厅内,“春桃,你知道母亲去世后,这府里有多少人欺负过原身吗?”
春桃一愣。
“克扣月例的厨房管事,故意送馊饭的婆子,偷走首饰的丫鬟,还有那些在背后骂她‘废材’、‘克母’的下人。”林映棠的声音很平静,“原身记得,我也记得。”
她走到窗前,看着院子里那株开始落叶的海棠:“留下那些人,就是留下祸根。我要的是一个干净、听话的相府,不是一个随时可能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地方。”
春桃低下头:“奴婢……明白了。”
“你不明白。”林映棠回头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“春桃,我不是原身。我不会忍气吞声,也不会以德报怨。对我好的,我十倍还之;对我不好的,我百倍报之。这是我在另一个世界学会的生存法则。”
另一个世界。春桃听不懂,但她知道小姐说的是真心话。
这时,福伯进来了,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名册。
“大小姐,人员已清点完毕。留下的四十二人,都是家世清白、手脚干净、口风紧的。老奴已经重新分派了差事,这是名册。”
林映棠接过,快速浏览。名册做得很细致,每个人的姓名、年龄、来历、特长、分派去处都写得清清楚楚。福伯办事,确实稳妥。
“辛苦福伯了。”她合上册子,“从今日起,府中月例提高一成。做得好的,年底另有赏钱。但有一条——若有人敢吃里扒外、勾结外人,一律送官,绝不宽恕。”
“是,老奴会传达到每个人。”
“还有,”林映棠顿了顿,“我准备向父亲请命,离府一段时日。”
福伯和春桃同时抬头,震惊地看着她。
“小姐?”春桃声音发颤,“您……您要去哪儿?”
“观音庵。”林映棠走到书案前,提笔写下一封书信,“柳氏虽然倒了,但她背后的势力还在。我在府里一日,那些人的眼睛就盯着一日。不如暂时离开,让他们放松警惕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福伯急道,“大小姐刚掌家,这时候离开,府中岂不又要生乱?”
“不会乱。”林映棠放下笔,“有福伯您在,有清远在,府里乱不了。而且……”
她看向窗外,目光深远:“我在外面,有些事情,反而更好做。”
比如,经营茶馆,建立情报网。比如,暗中调查陈家和“莲花”组织。比如,接触那些在深闺中接触不到的人——比如沈清漪,比如……萧珩。
在府里,她是相府嫡女,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。在外面,她可以是任何人。
信写好了,她封上火漆,交给福伯:“麻烦福伯,帮我呈给父亲。”
福伯接过信,欲言又止,终究还是躬身退下。
林映棠这才对春桃道:“去收拾行李。不必多带,几身素净衣裳,一些银两,还有……母亲留下的那本账册和玉佩。”
“小姐真要住到庵里去?”春桃眼圈红了,“那地方清苦……”
“清苦才好。”林映棠微笑,“清苦,才不会有人怀疑我在做什么。”
她走到妆台前,打开那个紫檀木匣子。里面是母亲留下的几样遗物:玉佩、手札、还有几封泛黄的家书。她拿起玉佩,握在掌心,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很多年前——也许是原身的记忆——母亲握着她的手,教她认玉佩上刻的字。
“棠梨花开映山河。”
母亲说,棠梨不是名贵的花,但它耐寒,结果子,能活人。
“母亲,”林映棠轻声说,“女儿要出去闯一闯了。您……会保佑我的,对吧?”
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,像是回应。
午后,林丞相来了映棠院。
他手里拿着那封信,脸色复杂:“棠儿,你想好了?”
“想好了。”林映棠福身,“女儿并非要出家,只是代发修行,为母亲祈福,也为父亲、为林家积福。一年为期,期满即回。”
“一年……”林丞相喃喃道,“太久了。”
“不长。”林映棠抬头,“父亲,有些事,女儿需要在外面做。在府里,碍手碍脚。”
这话说得直白。林丞相看着她,忽然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,长得他快不认识了。
“你是为了查你母亲的事?”他问。
“是,也不全是。”林映棠实话实说,“女儿想建立自己的根基,不想永远躲在父亲的羽翼下。柳氏倒了,但陈家还在,周贵妃还在。女儿要有自保的能力,也要有……反击的资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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