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布置妥当,辰时三刻,茶馆正式开门迎客。
第一批客人是街坊。李记绸缎庄的老板娘带着两个丫鬟,好奇地走进来,一见后院那个小园子,眼睛就亮了。
“这儿能坐女客?”
“专门为女客准备的。”春桃迎上去,她现在扮作茶馆的账房先生——虽然女扮男装有些勉强,但低着头不太惹眼,“夫人里面请,今日新茶免费试饮。”
李夫人半信半疑地坐下。春桃上了茶,不是惯常的粗瓷大碗,而是白瓷盖碗,配着同色茶托。揭开碗盖,一股清雅的花香混着茶香飘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”李夫人轻嗅,“海棠?”
“是,用晒干的海棠花瓣窨制,配福建乌龙。”春桃按林映棠教的话说,“清肝明目,最宜秋日饮用。”
李夫人尝了一口,眼睛微亮:“嗯,不错。这茶……多少钱一壶?”
“今日免费。若夫人喜欢,下次来,五十文一壶。”
五十文不算便宜,但也不贵。李夫人点点头:“记下了,下次再来。”
有了第一个女客,陆续又有几位夫人小姐被吸引进来。后院的小园子很快坐了三桌,虽然人不多,但已经是京城茶馆里难得的景象。
大堂里,说书先生换了新段子——不是老掉牙的才子佳人,而是林映棠亲自改编的《女医传》。讲的是一个民间女子自学成才,悬壶济世的故事。情节紧凑,语言生动,很快吸引了一帮茶客。
“这故事新鲜!”一个老先生拍案,“女子行医,古来有之,但说得这么精彩的,头一回听!”
说书先生得了喝彩,说得更起劲了。醒木一拍,满堂安静。
林映棠在二楼看着这一切,心中稍定。第一步,算是迈出去了。
午时刚过,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。
沈清漪。
她今日没穿女装,而是一身青色文士衫,头发用玉簪束起,手持折扇,俨然一个翩翩公子。走进茶馆时,目光在大堂扫了一圈,径直上了二楼。
“林……公子。”她在雅间门口拱手,眼中带着笑意,“恭喜开张。”
林映棠连忙起身:“沈……兄,请坐。”
两人对视,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促狭。女扮男装,原是不得已,倒成了她们之间的默契。
“你这茶馆,”沈清漪坐下,环视雅间,“布置得别致。尤其是后院——能让女子安心喝茶的地方,京城可不多。”
“总要有人做第一个。”林映棠给她倒茶,“沈兄今日来,不只是为了喝茶吧?”
沈清漪收起折扇,压低声音:“陈家那边有动静了。陈文昌昨日进宫见了贵妃,今日一早,陈家在京城的几处铺子突然开始大量收购茶叶——特别是海棠花茶。”
林映棠心中一凛。
海棠花茶并非罕见,但偏偏在这个时候,陈家大规模收购……是巧合,还是察觉了什么?
“他们收购多少?”
“有多少收多少。”沈清漪神色凝重,“我父亲在户部的旧僚说,陈家的掌柜放出话,价钱比市价高两成。现在京城几个大茶商都在往陈家供货。”
两成。这是不惜血本了。
“他们在找什么?”林映棠喃喃道。
“也许是在找线索。”沈清漪看着她,“‘海棠春’这个名字,可能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。”
林映棠握紧茶盏。她料到会有人注意,却没想到反应这么快,这么激烈。
“还有,”沈清漪声音更低,“我听说,陈家在查京城所有新开的、名字带‘澜’或‘棠’的铺子。你的茶馆……怕是已经被盯上了。”
果然。
“多谢沈兄提醒。”林映棠定了定神,“不过他们查也无妨。茶馆明面上的东家是‘林棠’,一个江南来的远房亲戚,与相府无关。至于海棠春茶——全京城会制花茶的铺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他们查不过来。”
“还是小心为上。”沈清漪从袖中取出一张纸,“这是我整理的,陈家最近接触的人员名单。有些是朝中官员,有些是江湖人士,还有几个……身份不明。”
林映棠接过名单,快速浏览。一个个名字,一条条关系,织成一张复杂的网。而她的茶馆,刚刚撞进这张网里。
“沈兄为何如此帮我?”她抬头问。
沈清漪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因为我觉得,我们是一样的人。都不甘心被安排,都想活出自己的样子。而且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我父亲当年,也查过江南盐案。有些事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原来如此。沈太傅当年也是查案人之一,想必也受过打压,甚至威胁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林映棠收起名单,“沈兄,以后若有用得着映棠的地方,尽管开口。”
“彼此彼此。”
两人以茶代酒,轻轻碰杯。
送走沈清漪,林映棠站在窗前,看着楼下熙攘的街市。秋阳正好,茶馆的幌子在风中轻扬,“听澜”二字熠熠生辉。
一切才刚刚开始,危机已经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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