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底,摄政王府的帖子送到了听澜茶馆。
不是常见的洒金请柬,而是一封素雅的信函,封面只写了“林棠先生亲启”,内里是工整的楷书,邀“林先生”于腊月初三至王府,商议“合作事宜”。
没有提海棠班,也没有提那幅画,只说是合作。
但林映棠知道,这是萧珩在试探——试探她的胆识,也试探她的能力。
“小姐,”春桃捧着信函,手都在抖,“这……这可是王府啊!您真要一个人去?”
“不是一个人。”林映棠将信收好,“让红玉准备一下,海棠班随行。”
“海棠班?”春桃瞪大了眼睛,“王府的宴席,让咱们的戏班去唱戏?”
“不是唱戏。”林映棠走到窗前,看着街市上渐浓的年节气氛,“王府每年腊月都要办宴席,招待朝臣和宗室。今年……怕是缺个管事的。”
这是她通过王掌柜打听到的消息。往年王府宴席都由一位老管事负责,但那位管事上月病故了,王府内务一时无人接手。萧珩这时候找她,绝非偶然。
腊月初三,清晨有薄雪。
林映棠带着海棠班六名女子,乘两辆马车前往王府。她今日仍作男装打扮,但换了身月白色锦缎直裰,外罩鸦青色鹤氅,腰间悬着玉佩——不是母亲那块,是相府庶子林清远送的,质地普通,不会引人注目。
摄政王府在皇城西侧,占地广阔却不显奢华。朱漆大门紧闭,只开了侧门迎接宾客。门房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,验过帖子,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圈,尤其在那几个女子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林先生里面请。”门房躬身,“王爷在书房等候。”
林映棠让红玉带着其他人在偏厅等候,自己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重重庭院。王府比她想象中更简朴,庭院里没有奇花异草,只有几株老梅,在雪中绽放点点红蕊。廊下挂着素纱灯笼,风过时轻轻摇晃。
书房在第三进院。推开门,一股墨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。萧珩坐在书案后,正在看一份文书,听见脚步声抬起头。
“林先生。”他放下笔,声音平淡,“坐。”
林映棠行礼,在客座坐下。书房很大,但陈设简单:一面墙的书架,一张书案,两把椅子,还有窗边一张棋桌,棋盘上摆着未完的残局。
“王爷召见,不知有何吩咐?”她主动开口。
萧珩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从案头拿起一本册子,递给她:“看看。”
是王府腊月宴席的筹备册。林映棠翻开,迅速浏览:宾客名单一百二十八人,菜式六十四道,酒水十二种,乐舞三班,杂役两百人……时间定在腊月十五,只剩十二天了。
“往年都是李管事操办,”萧珩淡淡道,“他上月去了,底下的人乱了套。本王听说,林先生打理茶馆井井有条,想来……也能管好一场宴席。”
这是考题,也是机会。
林映棠合上册子,抬头直视萧珩:“王爷信我?”
“本王信能力。”萧珩与她对视,“林先生敢接吗?”
“敢。”林映棠站起身,“但有几个条件。”
“说。”
“第一,宴席所有事务,由我全权负责。王府原有管事、仆役,须听我调遣,不得阳奉阴违。”
“准。”
“第二,预算需实报实销,所有采买须经我手,不得私相授受。”
“准。”
“第三,”林映棠顿了顿,“若宴席办得好,我要王爷一个承诺。”
萧珩挑眉:“什么承诺?”
“日后海棠班在京城行走,王爷需保她们周全。”林映棠声音清晰,“她们都是苦命人,我想给她们一条活路。但若有人因她们出身刁难,还请王爷……主持公道。”
书房里安静了片刻。
萧珩看着她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:“林先生倒是重情义。”
“不是情义,是责任。”林映棠坦然道,“我既收了她们,就要对她们负责。”
许久,萧珩缓缓点头:“准了。”
“那映棠……必不负王爷所托。”
从书房出来,林映棠直接被带到王府的内务院。二十多个管事、婆子已经等在厅里,见她进来,眼神各异——有好奇,有不屑,也有等着看笑话的。
“这位是林先生,从今日起,腊月宴席一切事宜由林先生定夺。”引路的小厮说完就退下了,留下林映棠独自面对这群老油条。
她走到主位,没有立刻坐下,而是环视众人。目光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。
“时间紧,客套话就免了。”她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,“我是来办事的,不是来交朋友的。事情办好了,各位都有赏。办砸了——”
她顿了顿:“我一个人担责。但若有谁暗中使绊子、拖后腿,别怪我不留情面。”
这话说得干脆利落,反倒让那些想刁难的人愣住了。
“现在,”林映棠从袖中取出纸笔,“报上你们各自负责的事务,人手,进度,困难。一个个来,从厨房开始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